浙江绍兴上虞城区  新华网发

“China”，是瓷器之意，亦是中国之名。

曾有学者在古埃及制陶中心遗址发现，所出土陶器约80%是中国陶瓷的仿制品。1800多年前，在与古埃及近乎同一纬度的东半球，东山脚下、曹娥江畔，作坊云云，窑火荧荧，正是乐居越地的浙江上虞先民用火与土铸就了人类物质文明史上一块耀眼的丰碑。

如今，全球青瓷热潮再度兴起。立足时代变革的前沿，身披“千峰翠色”的越窑青瓷将如何夺得万众瞩目？答案就在一炉炉重燃光华、振兴国艺的薪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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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重生

一部陶瓷史，半部在浙江。

“执着”于越窑青瓷研究多年，原上虞博物馆馆长杜伟提及家乡这一宝藏的由来，如数家珍。据他介绍，越瓷始于东汉，历经三国、晋、隋唐至宋，其窑址主要分布在今浙江上虞、余姚、慈溪等地。越窑青瓷因其釉中含有氧化铁，故呈青色。茶圣陆羽在其《茶经》中赞美了越窑颜色的特性，认为越瓷之青最衬茶汤之绿。其中，唐宋时期的秘色青瓷代表着中国瓷器史上青瓷的最高工艺水平，经“海上丝路”出口至巴基斯坦、伊朗、埃及、日本等国，风头一时无两。

20世纪70年代，上虞发现多处东汉瓷窑遗址，在文物考古界引起巨大反响。之后，中国科学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对上虞小仙坛窑址的瓷片标本和窑址附近瓷土矿中的瓷石样品做过测试和化验，最终经专家认定，瓷器起源于上虞。

上虞越窑青瓷陈列馆  新华网发

截至目前，上虞境内共发现古窑址近400处，时代序列完整清晰，自东汉至北宋绵亘不绝。小仙坛青瓷窑址、凤凰山窑址群列入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窑寺前窑址、鞍山龙窑遗址列入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另有11处窑址属区级文物保护单位。仅上虞博物馆就收藏了一级文物17件、二级文物61件、三级文物220件，这些珍贵文物中，越窑青瓷占大多数。

烧制千年，却又断烧千年，如何让越窑青瓷涅槃重生？上虞上下而求索。

1980年，上虞陶瓷厂科技人员在上海博物馆、浙江省轻工业厅、浙江省考古所等单位的协助下，选定蛙形水盂、鸡首壶、羊形烛台、狮形烛台、香薰等器物，经过几十次胎釉配方试验，终于成功烧制出仿古的越窑青瓷。至此，千年越窑，重续炉火。

近年来，上虞区编制完成《上虞越窑青瓷遗址保护规划纲要》以及小仙坛、凤凰山、窑寺前青瓷窑址保护规划，并通过专家论证。在古窑址分布较多的上浦镇，当地设立了文物监察联络点，对古窑址实行定点专人保护，建立起网格管理、动态巡查、联动执法等工作机制，形成了传承和发展青瓷文化的良好氛围。

禁山窑址  新华网发

 “瓷器作为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完全可以与‘四大发明’相媲美。上虞为中国文明做出了重大贡献。”2017年，亲赴上虞考察禁山窑址的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员信立祥给出高度评价。在他看来，上虞作为越窑青瓷的重要发祥地，其优越的地理环境和优良的保护政策，为青瓷的复兴提供了有利条件。

而让杜伟更为欣慰的是，眼下，上虞许多中小学校专门设置了越窑青瓷相关的科普课程，真正实现文化传承“从娃娃抓起”。“我经常去学校里给孩子们上课，他们（对越窑青瓷）特别感兴趣，每次都会提很多问题，想要了解更多知识。对于越窑青瓷的未来而言，这是一个好现象。”

目前，这项举措正逐步覆盖上虞全区。

五代越窑青瓷鸳鸯注子  新华网发

破旧立新

时光的脚步从不为任何人停滞。于是，艺术创作成为人们“定格”时间的浪漫之举。

“传承绝不是因循守旧。”作为“越窑青瓷烧制技艺”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嵇锡贵对传承与发展有自己的看法，“当年，我的老师邓白先生教过我们，做陶瓷，不应该局限在某一流派，而是尽可能研究掌握不同朝代、不同流派的技法，融会贯通，并创作出具有时代特征的好作品。”

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嵇锡贵创作的越窑青瓷刻花瓶——《天竹》。新华网发

嵇锡贵坚持的破旧立新，在上虞东山窑传人董晖的工坊里可见一斑。

“1300多度的高温，明火烧制青瓷，烧制环节略有不同，烧出来的青瓷颜色就会不一样，黑色、黄色、绿色都有可能。”手持一件通体黝黑泛银光的壶器，董晖透露，越窑青瓷技艺关键点：一是在于釉，二就是烧制环节。

80后的董晖，师承其父——浙江省工艺美术大师董文海，一位痴心寻回越窑青瓷制作工艺的民间手艺人。这些年，董晖慢慢接手了父亲的青瓷工坊，并在创作上不断革新。

推陈出新的道路上，有得亦有失。在工坊二楼一间储物室内，寄放着董晖无数个“幻灭的梦想”。“之前我曾尝试制作了一组‘梅兰竹菊’系列茶杯，上面的花纹都是我一笔一划雕出来的，但是顾客的反应平平，他们更喜欢我做的莲花碗……”

市场考验面前，出身名门、年少有成的新锐艺术家也不得不放下骄傲，重新出发。他开始在釉色上专研突破，融合当前国际流行的日韩柴烧技法，让古老的越窑青瓷玩转出新时尚。

董晖说，坚守一门传统技艺并非易事。他希望能将越窑青瓷技艺发扬光大，“不为别的，就为了身为上虞人的家乡自豪感。”

上虞东山窑传人董晖作品——《四系网纹洗》。新华网发

 上虞本土青瓷传人逐梦呐喊，家乡亦与其同频共振。上虞区越窑青瓷研究所主任王晓红介绍，上虞区委区政府从2014年起就精心谋划培育创建瓷源文化小镇，提出了以打响“瓷之源”品牌、赋能“瓷之镇”建设、做深“瓷之旅”文章“三步走”的实施战略，并将其作为打造“创新强区、品质名城”的重要抓手，全力推进小镇建设各项工作。其中的文化展示板块——凤凰山考古遗址公园投资1.28亿元，占地26公顷，已成功申报为省级考古遗址公园。自2019年1月对外开放以来，已接待中外游客10余万人次，成为文旅融合的重要旅游胜地。

2020年12月15日，中华陶瓷大师联盟青瓷数字文化创意中心举行授牌仪式。活动上，上虞瓷源文化小镇先后与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山东国瓷陶艺书画院院长王一君等6名陶瓷大师和6家落户企业签约，旨在通过与大师们于产业创意、设计打样、成果转化、学术交流、展示展销等方面的合作，打造全产业链的头部创新共享平台。

“艺术的起步没有早晚，关键在于思维的创造。”首都博物馆研究员王春城认为，上虞正在逐步制定科学的陶瓷品牌战略，用发展的眼光去研究模式，充分运用陶瓷语言，无声地传给公众。

知古而不拘泥于古。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上虞越窑青瓷，正开启寻觅“诗与远方”的全新征程。（吴佳蔚）